蠢影子_枉颜

〔楼诚深夜60分〕血脉

“先生,恭喜您,您怀孕了。”
阿城看着手中的检验报告,目瞪口呆,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。
明楼一向是很小心的,各种保护措施做得谨慎到不给明诚一丝丝怀孕的机会。思考至此,明诚不禁自嘲,自己和先生明明只是炮友的关系,又何必痴想为先生留下血脉。整个上海,觊觎着明楼这位掌握着经济走向的政府红人的人数不胜数,而自己,除了能够凭借明楼弟弟的身份待在明楼身边外,还有什么优势呢。而这点“优势”甚至并不值得骄傲。毕竟,谁和自己的弟弟上床呢,虽然这个“弟弟”并没有什么血缘的羁绊。而这恰巧也是明诚感到惶恐不安的来源之一,不受血缘约束的亲情总是不够牢固,自己充其量只是明家收养的一个孩子,与其说是明家人,明诚更喜欢把自己定义成明家的仆人。爬上主人家床,还臆想着获得主人的爱的仆人,难道自己不可笑吗?
男男受孕的几率很低,而其分娩的过程更可以说是超乎寻常的痛苦。所以很少有男男情侣选择亲自生育,更多的是去领养孩子。然而当医生询问阿诚是否要打掉孩子的时候,阿诚却犹豫了。
明先生是不会允许自己为他孕育血脉的,不然他怎么会近乎冷酷地将防护措施做得滴水不漏。
自己在执着什么呢,对先生爱得太深吗?不,自己的爱是从来都摆不上台面的,那么卑微脆弱,不忍正视的,自己又怎么可能渴求凭借这个孩子而获得先生的注意呢。
大概是一个人太久了,对于亲情的渴望越来越深,明家对自己虽好,但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,你没有明家的血脉,你不是明家人,你是个冒牌货。而自己腹中的这个尚是细胞团的孩子,是真真实实的,自己的血脉,是自己的亲人啊。想用尽全力去疼爱他,就像在弥补自己,尽可能地抚平桂姨烙在自己心中的伤痕。
原来自己还是相信并渴望着亲情的啊。
何必呢。
折腾自己。
血脉,血脉,血脉。




阿诚选择了离开。离开了明公馆。

时间一天天的流逝,无可掩盖的事实就在那里一天天的变大。想于先生身边紧紧追随,却日益感到惶恐。惶恐自己情愿深藏心底的小秘密被先生发现,徒增厌恶,一无所有。
明诚不怕死,但是怕失去明楼。
无数次跟随于先生身后,出生入死,在没有硝烟的战场搅弄风云,无数次险些暴露,脸上带着微笑的面具阿谀奉承,手背在身后狠狠压抑住颤抖。但是只要一侧眼,看见先生,就会感到无所畏惧。和先生在一起,无论怎样,不都很好。
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明诚,留下一封书信,落荒而逃。
——兄,弟安好,勿寻,勿念。
  

冬去春来,冰雪消融。树影婆娑,一叶知秋。明诚未归。

没有人关心明公馆突然少了的那一个明诚,在战火硝烟充斥的世界里,一个人的存在或是离开,似乎变得无足轻重。
——真的无足轻重吗?
明诚不知道,明楼在自己离开后,攥着那封单薄的书信,抽了一夜的烟。因为第二天,明楼推开房门,便又是那个神采奕奕,骄傲的明先生。太多的事,不允许他停下脚步。明楼感觉自己早就不是明楼,而是一个武器,只会楔进敌人的心脏,顺带伤害自己 。

明诚再也没有回来。

明楼有时候会想,阿诚大概是厌恶了吧,无趣的自己,不明不白地关系。
自己不算是一个合格的爱人,甚至连一个优秀的炮友都算不上。冷冰冰,硬邦邦,薄情,冷淡。
但实际上,自己内心是多么的炽热,多么想紧紧搂着阿诚,说上一夜的情话。但是自己从没有说过,阿诚也从不知道。
为什么呢。
因为深知啊,自己随时都会死去,这样的自己,怎么能够用感情将阿诚牵绊住,还是让他厌恶了自己吧,逃得越远越好。
战争中的爱情,是奢侈品,不是吗。

“又死一个人,真是瞎闹。”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“这回是谁啊?”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“好好的一个人,抗战没死,内战没死,现在死了。害人啊,害人啊……你知道吗,这个人改名之前叫明楼,年轻时在上海做多面间谍,他的故事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清啊。” 

怎么会说不清呢,那封沾着鲜血的信还在自己的床头藏着。
那是自己难产而死的父亲生前所写的。
——明楼,他很好。

不曾相认的,血脉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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